“组织上决定让我下乡担任第一书记,我答应了。”2016年9月,驻村走的头一天晚上,我犹豫再三后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亲。父亲听后沉默良久:“我年纪大了,本想留你在家照顾我,可扶贫是大事,你就去吧。但要记住一点,人过留名,雁过留声,干工作就要坚持原则,要考虑群众利益,别让人家背后议论你——我生不了那气!”
我知道父亲的不舍,劳累了大辈子的父亲明显老了,在生活和心理上越来越依赖我。妻子说:“爹身体不好,你照顾好自己,也要多惦记爹。”我点点头,含泪走出家门。
那年10月份,父亲突然胸闷,吐痰带血。我带父亲去县、市医院检查,确诊为肺癌,位置不好,不能手术。考虑到父亲已75岁,医生朋友委婉地说:“多陪陪你父亲,带老人出去转转,老人想要啥就满足他。”
我瞬间懵了,父亲身体向来不错,虽说年轻时烟瘾大,但也戒20多年了。我喉头一哽,眼也发酸了,父亲与我的点点滴滴像走马灯一样萦绕在脑中:小时候买我爱吃的零食、高考时目送我的眼神、结婚时欣慰的眼泪、女儿住院时奔波的身影……一幕幕恍若昨天,想到父亲很快就要失去天伦之乐,我实在不能,也不愿接受。
从医院出来,我和哥哥陪父亲去了小浪底。在大坝上,我拼命压制住内心的波澜起伏与父亲商量:
“驻村工作千头万绪,家里又脱不开身,我不想去了。”
哥哥随着说:“不能去,就不再去了呗。”
父亲听后表情立马严肃起来:“既然答应组织去扶贫,就要安心把工作干好,家里我替你招呼,回去你就到村里去,可别误事儿!”
看我半天不吭声,父亲疑惑地问:“莫非是我病的不轻?”
我和哥哥赶紧说:“医生说你锻炼过度,歇一段儿就好了。”
父亲叹口气:“人其实不知道自己病到哪里也中,糊糊涂涂走了好。”
现在想来,尽管我们和医生都守口如瓶,但知晓医道的父亲早已猜到了自己的病情。
2017年4月,父亲身体日益虚弱,我和哥哥商量送父亲住院。刚到病房门口,乡里打电话让我赶回去参加紧急会议。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,父亲手一挥:“你去吧,有你哥在这儿呢。”
走出医院大门,天开始下雨,泪水合着雨水在我脸上流淌。我知道,父亲的日子不多了。
从那之后,父亲再没能走出医院,而我也因紧张繁忙的工作没能完整地陪护过父亲一个日夜。
母亲说,你父亲从未埋怨过。
5月30日的端午节,正值扶贫档卡整理的关键时期,我打电话给父亲:
“在村里加班整档,可能不回去了”。
“你爱吃粽子,亲戚送的粽子我都留着。明天是你的生日,记得回来吃啊!”
电话那头父亲喘着气说道,我潸然泪下,唯有加快工作进度。没想到第二天接到上级来检查的通知,我在村里积极备检,忐忑着没敢给父亲说,我怕听到那一声叹息。
6月中旬,父亲病情急剧恶化,靠注射白蛋白维持,医院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。征得组织同意,我白天在村工作,夜里回去陪护父亲。每当看到夜晚的满天繁星和清晨的旭日东升,我是多么希望时间定格不动啊。
父亲不忍看我奔波劳累,劝我周末回来陪他就行:”抽空回来,带我到洛宁栾川界岭看看。”
看着父亲枯瘦的面庞,我强压悲痛:“咱们星期天就去。”
界岭曾是父亲青年时挥洒过汗水的地方,他多次提及,可就是这个小小的愿望竟成了父亲永久的遗憾:那个星期天,我正在村里加班工作,哥哥打电话叫我赶紧回来。我匆匆赶到病房,刚和家人把弥留之际的父亲送回老家,老人就溘然长逝。
那一天是2017年6月18日,农历5月24号,父亲节。
处理完父亲后事,我来不及悲痛,急忙回到一线扶贫工作……
如今父亲已离开四年了,每当我工作懈怠,产生厌战情绪时,父亲那充满期望的面容就浮现在我眼前,促我奋起,促我前进!
“父亲,您放心,我一定用我努力的工作,实现山村群众脱贫致富的梦想,树立起共产党人的丰碑,铸就扶贫人的口碑!”(洛宁县纪委监委 李玉刚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