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过那段路
2021-06-09 16:49 来源: 洛阳市纪委监委网站

人在路上,路在心上。

曾经同行的人和沿路的风景,有些被岁月冲淡,惭至模糊,或者忘却;有些却深藏在心底,不敢回首,不忍触碰。

1995年,我上高一。一天下午,我正在教室上课,母亲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,一脸汗水慌慌张张又带着几分怯生生的神情。她扶着门框对老师说:“老师,能不能叫俺三儿出来一趟?有点急事。”老师愕然,认识母亲的同学忙扭头向我示意。我赶紧站起身,红着脸快步走到母亲身边,拉起她的胳膊走出教室。

没等我开口,母亲急切地说:“三儿,我和你爸想着给你送点粮食,刚走到县城边儿,你爸就开始肚子痛,我劝他去医院看看,他不听,非得先把粮食给你送来,他......”

“我爸在哪儿呢?”我边走边向外张望。

“还在大门口......”

不等母亲说完,我飞跑起来。

父亲靠着学校大门的铁栅栏坐在地上,两只手紧紧地捂着肚子,身旁停着一辆绿色的人力三轮车,车上是两大袋麦子。

我弯腰想去搀他,他冲我摇摇头,强忍着疼痛说:“先叫我在地上坐一会儿。”

门岗大爷搬过一把椅子,我慢慢扶父亲坐下,大爷又给倒了一碗开水,我把水端到父亲嘴边,他小啜了几口,缓了一缓,轻轻抬起手把额头的汗水抹去,努力挤出一丝笑容,低声安慰我:“三儿,我没事了,走,咱去把粮食缴了吧。”

母亲走过来,劝阻道:“你歇歇吧,我和三儿去。”

父亲点点头。

我骑上三轮车,母亲在后面推着向学校食堂走去。

骑出十几米,我回头看父亲,他微闭着眼睛,侧着身子蜷缩的椅子上。发现我和母亲在看他,他有些艰难地抬起右手,向我们轻轻挥了两下,嘴唇动了动,似乎在说:“去吧,我没事。”

我的眼泪流出来了。

匆匆缴了粮,我载着母亲回到父亲身边。

母亲下车,轻声问:“三儿他爸,你这会儿觉得咋样?能走不能?”

父亲努力想从椅子上坐起,可刚欠了欠身,就又跌了回去,捂着肚子大声呻吟起来:“哎呦,又开始疼了,哎哟,哎哟......”

我和母亲都慌了,不知道该怎么办,我俯身抱住父亲,带着哭腔喊:“爸,爸......”母亲掏出手绢擦他头上密集的黄豆般大的汗珠。

“看这症状,像是得了急性阑尾炎,你们赶紧去医院吧。”门岗大爷在旁边提醒。

好心的大爷推过三轮车,双手扶好车把,我和母亲一人一边把父亲搀扶上车。等父亲坐好,我对母亲说:“妈,你坐上,扶住我爸。”

母亲有些为难,“三儿,你能骑动不能?”

我咬着牙回答:“妈,我能!”

红旗路是宜阳县城主干道,道路平坦,两边都是商铺,平时感觉学校距医院并不远,如今却觉得这条路长得一眼望不到头。

我用尽全力蹬车,顾不得擦额头的汗,更顾不得两条逐渐酸痛的腿。

终于,到了县医院门口,父亲却说“三儿,我是宜洛矿医保,县医院不能报销,咱去矿上吧。”

我急了:“爸,你看你都疼成啥样儿了,咱先看病吧,”

父亲强提着一口气坐直身子,轻声说:“三儿,我这会儿觉得好多了,能忍住,没事,咱去矿上医院吧。”

母亲从车上下来,看看父亲,又看看我,长叹一口气:“三儿,听你爸的吧,咱去矿上。”

从县医院到矿医院还有二里多路,我骑车拉着父亲,母亲手扶车尾,一边小跑一边用力推。

一路上,我不时回头。

母亲的目光与我相遇,眼神中既有心疼,又有鼓励,还有一丝欣慰;父亲看看母亲,又看看我,目光中有不忍,有无奈,似乎还有一点惭愧。

我的心猛地一颤,像被谁掐了一下,眼泪如决堤的河水,肆意涌出。

我双手紧握车把,眼睛平视前方,双腿用力向前蹬。

一路上,我和父母都没有再说话,我生怕自己一张嘴就要哭出声。

那天的路上,仿佛只有我们仨。

那段路,漫长,艰辛,但我内心却充满坚毅、勇气和责任。

到了宜洛矿医院,医生经过检查,父亲是肾结石发作。

消炎以后,父亲疼痛减轻,慢慢睡着了。母亲轻轻掖好被子,坐在床边温柔地陪着父亲。

我起身来到病房外,靠着廊柱,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。突然感觉:走过那段路,我长大了。(宜阳县纪委监委 谷矿强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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